容与

掠影(润景) 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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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Chapter 1 牢狱

“给自己雇个保镖吧”。赵理事对站在窗边的人这么建议道。那人没有回应,只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高楼下的人群来来往往。窗面的玻璃隐约映出一个淡淡的影子,将她被修身的浅灰正装勾勒出的利落轮廓晕上了几分模糊。过肩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,凭空给她倚窗远眺的剪影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。

这本该是个姑娘家思念心上人的姿态。但由徐伊景做来,光是挺直的脊背就让她整个人显得傲然。

赵理事对此再清楚不过。徐伊景此人,一向与那些被她认为是软弱的情感搭不上边。尤其是这三年来。他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徐伊景在徐峰秀身边长大,直到她十四岁以保镖的身份进入崔家。

因此他在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有些忐忑。

徐伊景终于转过了头。神色间看不出破绽,开口已是公事公办的口吻。“回国后你看着办吧,要可靠。资料往我这里交一份。”

“眼下要紧的,是资产转移的事情。”

“这是明目张胆地从崔家身上割肉了,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。那位崔会长,”赵理事稍稍犹豫了一瞬,“不会再像这几年一样熟视无睹了。”

徐伊景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。她移开了目光,看向不知名的远方,“我会看着办的。”

“书润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。”

赵理事抬头想要说点什么,对上了徐伊景的眼睛,再直白不过地讽刺,从语气中听不出半分。

“想必崔家自顾不暇的时候,崔会长会愿意做一些妥协的。”

 

妥协,拉拢,交易。崔会长什么都愿意做。

“这套朝鲜白瓷和议员您的客厅一定十分相衬,如果不合意的话,在诚进拍卖所处理掉就好,我们会原价回收。”

崔书润送走了肥头大耳的男人,大门刚刚关上,她脸上原本带着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,低下头拿过手边的文件翻开,就要开始批阅。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越发熟悉,日复一日,集团平稳运转,当年的黑色家底几乎处理得干净,各类政界人士也更乐意和崔家来往。

日子平稳地几乎让她忘掉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。

好在朴专务及时提醒了她。“今天是探访日,会长。”

崔书润翻动纸页的动作一顿,朴专务偷眼望去,利落的短发和着越发清瘦的侧脸,微蹙的眉让她整个人显出了足够的压迫感,再看不到过去带着书卷气的温润。

朴镇泰突然有些于心不忍。“会长今天公务繁忙,要不还是……”话音未完,就被崔书润打断。

“照常安排吧。今天早一些下班。”

“下午两点有个会议,开完就可以离开。”朴专务比对了下崔书润的日程表。“明洞那边的人也参加。”

崔书润看文件的节奏又是一顿。

“再怎么说也是集团的一份子,来开会也是应该的。”

朴镇泰看她再度埋首于手里的文件,只得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,悄然离开,却始终放不下心中的担忧。

明洞的人,哪里真的算是集团的一份子。当初崔家的灰色产业中就属明洞的业务保留最完整,却被徐伊景牢牢握在手上。三年前徐伊景被紧急外派,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崔书润就派了人到明洞查账,一无所获。随后,本应毫不知情的徐伊景在当天就联系了崔书润。她们究竟谈了什么朴镇泰不得而知,但结果显而易见。

明洞的原班人马组成S金融,挂靠在诚进集团名下,由徐伊景担任代表。而本来短期的项目变成了长期的工程,徐伊景长年待在了国外。这一系列变化就连嗅觉最不敏感的人也察觉了不对,对这位新上位的崔会长的心狠感到心惊的同时也多了忌惮。而在崔书润稳坐集团会长座椅三年后的今天,浮动的人心渐渐安稳,认可了崔书润的领导,而S金融几次在集团危机时的资金供应也消弭了大部分人的怀疑,但总有人保持警惕。

特别是在有传言徐伊景即将回国的现在。

 

徐伊景不是即将回国,她已经在回国的路途上了。赵理事和她同行,而金作家,另一位徐峰秀的旧部,将在机场迎接。当然,这一切都是瞒着崔家进行的。

时隔三年,徐伊景再次踏上了韩国的土地。

但她并没有什么怀旧的兴致。刚和金作家会合,她就开始询问公务详情,金作家从赵理事处得不到支援,在无奈之下只能开始汇报工作。

“驿三洞的新址已经选好,随时可以投入使用,另外,代表要求购买的画廊也已经就绪。”

徐伊景点头表示知道,下达了先去视察一番的指示,金作家和赵理事也只能选择跟着奔波。虽然对徐伊景和崔书润之间的具体关系不甚了解,但他们都清楚,徐伊景和崔家之间维持了三年的表面平静终究不会持久,而他们能做的,只有尽力先做准备。

 

崔书润对此一无所知,但正巧,她正和别人谈论徐伊景。

在监狱里。

自从崔书润坐稳了诚进的会长宝座,崔远载的威胁便不再像以前那么大了,到底念在是幼年时保护过自己的哥哥,崔书润活动了关系,将崔远载和崔东进调在一起,也好相互有个照应,在探访日的时候也总是来探望。

崔书润第一次来的时候,崔远载大声咒骂,第二次,他苦苦哀求,可无论他怎么做,崔书润都不为所动。

“记住这个时候的心情吧,远载哥哥。”

  她下定了决心要驯服这个哥哥,将他不该有的期望彻底抹掉,当他最终能够安分守己的时候,她会救他出狱,然后给他一个不高的职位,保证他衣食无忧,但远离权力中心。他们还会在一张餐桌上吃饭,其乐融融。

 到那时,他反而会感激她。

 而如今,这个方法已初见成效。

 每个月崔书润来探访的时候,崔远载不再吵闹,也不再提起要出去的事,乖乖地和崔书润聊天,听崔书润讲讲自己远在国外的儿子铭云。

 他甚至在看见崔书润到来时会显得高兴了。

“所以说,那小子不像他的父亲也是件好事。”崔远载听着自己儿子的事情,显得有些感慨,“书润你下次来的时候,记得给二叔带羊羹。带双份。我也开始喜欢吃这玩意儿了。”

他笑着跟着狱警离开了。

下一个,是崔东进。

崔东进和崔东诚一起奋斗了前半辈子,又相争了大半辈子,如今看着兄长惨死,崔家的下一辈为了争夺产业自相残杀,反而看开了,对自己这个侄女只有心疼和可惜。

他曾和崔书润说起过崔东诚对她的期望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教书,做学问,学喜欢的东西。不再像他们一样手染着血和泥。崔书润只是带着浅淡的笑,回了一句“事情总是要有人做”。

崔东进就再也没提过了。

“你比你爸爸厉害。”似乎是路上恰好遇到了崔远载,崔东进这么感叹,一口咬下大半条羊羹。

“这是对我和哥哥都好的事情。”崔书润想起崔远载的笑容,明明一切都在按计划走,她却没有欣喜,能感觉到的,只有悲哀。

崔东进叹了口气,放下手里的羊羹,“所以,对峰秀的学生你也是这么打算的吗?”他虽然人在狱中,但在崔书润的宽容下,并没有完全与世隔绝。

崔书润没有说话。

崔东进也不等她回答,兀自开始回忆往昔,给崔书润讲他当年和徐峰秀甚至于张泰俊的友谊和背叛的往事。

“所以说,峰秀不是吃这套的人。徐伊景也不会是。”他这么下了结论。

崔书润却并没有如他所愿。

“我会看着办的,叔叔。”又是浅淡的笑容。崔东进便不再开口,只能在心里叹息。他看得出崔书润当年的不忍,也看得出崔书润现在的决心,但他依然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。

 

徐伊景。这三个字传进耳中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阵恍惚。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直接提起这三个字了,并非有意为之,但诸如“徐代表”“你的小保镖”“徐峰秀的学生”之类的词汇常常取代那三个字出现,这“伊景”二字,仿佛只供崔书润使用。而崔书润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过那个人了。

崔书润很快就回了神。

徐伊景和她相伴七年,占据了她人生的四分之一,徐伊景人生的三分之一,携手度过了彼此生命中最惊心动魄的转折磨难。

可那么漫长的七年,在她越过三年分离的时光回首往昔时,显得微不足道了,仿佛什么都跟不上崔会长带领诚进前进的步伐,无论是她成为教授的梦想,还是对着某人的心动。她已不像三年前一样在难眠的夜晚,在工作的间隙,在看到房间里徐伊景遗留的物品时神思不宁。那个晚上徐伊景的神情也渐渐在她脑中模糊。

崔书润很确定。

三年前的崔书润做不了的决定,今天的崔会长可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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